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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清将马车留给他们两个,自己走路回去。站在安国公府的朱红大门前,心里竟有些游子归家的安心。他微微一笑,抬脚进了府。
走到半路,在长廊上碰见了林荣,林荣先是愣了好久才嚎啕大哭道:“公子!”
“公子你总算回来了,小的太想你了,要知道你一去是一两个月,小人怎么都得跟着。”
“是吗?”宁清的视线下移落在他手里的那盘油光发亮的卤鸭腿上,狐疑道,“我看未必吧。”
林荣不好意思地笑道:“这饭,还是要吃的嘛。”
宁清哼了一声,一把将他手里的盘子抢过来,往厅堂走去。林荣看着自己空落落的手半晌才反应过来,追着道:“公子,你别走这么快啊!”
宁清心想林荣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没规矩了,他家公子这么久才回来他竟还只想着一盘卤鸭腿,不成,得饿他几顿。
他一只脚踏进厅堂,刚抬头就愣住了,宁珂承竟坐在厅里,气定神闲地喝茶。林荣总算赶上来,见状小声道:“相爷刚刚来了。”
宁清吸了口气:“那你不早说。”
他将卤鸭腿塞给林荣,低声道:“端去我房里,不准偷吃。”
林荣小鸡啄米似的点头答应,端着盘子默默退下了。
宁清转过身便换了一副面孔,将对林荣的嚣张都收敛起来,微笑道:“父亲怎么想到来国公府,早知道方才儿子便和您同行啊。”
“方才一转眼你就不见了,我倒是想同行。”宁珂承轻轻吹着滚烫的茶水,热气缓缓氤氲开。
“是吗,儿子没注意。”宁清尴尬地笑了笑。
“我在这等了些时候了,你到现在才回府是去了哪?”
“公爷有事托我去刑部一趟。”
“嗯。”宁珂承放下茶盏,沉思片刻道,“看来你与魏尧关相处不错,当初也是,一声不吭地就跟着他跑去了南疆,人都走远了才给我寄了封信告罪,我看你也不是真心的。”
宁清知道他这次先斩后奏,父亲是真动了气的,因此格外乖顺,小心走到宁珂承身边,时刻注意他的眼色。
“儿子真知错了,若还有下次,您只管拿家法打我,儿子绝不躲。”见宁珂承神色有些松动,他赶紧说道,“这次是儿子想着大魏疆土辽阔,各处风光不尽相同,若只拘泥于一方,岂不是暴殄天物?您也知道儿子对此事心神驰往,便没顾忌太多,毅然跟去了。”
宁珂承瞥了他一眼,问:“那你去了这么久,有何感想?”
“边鄙之地乱象横生,在帝都安逸久了的人难以想象到疆域子民的疾苦,此次去荥川,儿子对难民倍感同情,却也知道治标不治本,想让皇家恩泽遍布大魏各处并非易事,但只有上行下效,层层抽丝剥茧,底下的百姓才有福祉可言。”
宁珂承看着宁清,一时竟忘了这是自己的儿子,仿佛能看到他十几岁那时的聪慧机敏,这时宁珂承隐约感觉到,从前他那样子是故意隐藏锋芒,可明珠蒙灰总有光芒毕现那一日。
宁珂承心里有些感慨,一时想得入迷,宁清叫了他一声他才缓过神来。
“嗯,你有自己的见解很是不错。”宁珂承起身,看样子是打算离开了,他说,“下次你不必担心我不同意,只要走前知会一声让我心里有个底即可。”
“是。”没有想象中的腥风血雨,反而轻轻松松的过关了,倒是出乎他的意料,他殷勤地送父亲出府,笑道,“父亲慢走。”
连日赶路身上都沾了灰尘,宁清转身便去浴池泡澡,水汽缭绕中有些饿了,这才想起那一盘卤鸭腿,待换完衣服兴致勃勃地往卧房去,一进门就看见满是骨头的空盘,罪魁祸首魏尧正往嘴里塞最后一块肉,末了舌头一舔将嘴边沾到的酱汁卷入口中。宁清怒火攻心,瞪着林荣,林荣委屈地无声对口型:我不敢劝。
无能!
宁清一屁股坐到魏尧身边,正想发问,便听见他说:“这盘卤鸭腿都凉了,我让厨房重新做了一份,并着饭一起上桌,到时候没人和你抢。”
闻言,怒火化成了嘴角的微笑,宁清道:“还是昭倬细心。”
魏尧取过林荣递来的帕子擦了擦嘴,淡然道:“你变得倒快。”
宁清含蓄地笑了笑:“过奖过奖。”
魏尧想了想,说:“陛下罚我禁足三个月,明日起效,你是留在这还是回宁府都随你。”
这个皇帝还真是沉不住气,见缝插针倒挺快。宁清这么想着说道:“回去像什么样子,园子修的这么美,后山的空地都够跑马了,偌大的国公府难不成是摆设?再说了又不是一个人孤苦伶仃的,有什么不行的。”
“你真要留?”
“当然,你忘了你说要教我练武骑马?我走了找谁教?”宁清理所当然道。
他原要说什么,费添未见其人声先传到:“公爷,兰誉兄,我们饿了,能用饭没?”
萧远站在屋前道:“我都诊过脉了,就两三人出现症状,好在病情刚开始,差役们都没染上。”
“黄大人吓得要死,立刻将他们隔开,只留两三个人定时送饭进去。”费添一想到黄均那贪生怕死的样子就忍不住想笑。
“那便好。”宁清上前搭住费添的肩膀,“你饿了?走,上饭厅用饭去。”
“好好好。”费添被他带着走了几步,问道,“怎么感觉你今日对我特别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