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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代善刚没了娘,心理正是脆弱的时候,见儿子也出了事,难免不痛快,当既便斥道:“你若是不能精心,多的是肯尽心的。”
奶妈吓得“噗通”一声就跪下了,也不敢大声,只不住地祈求,“老爷息怒,老爷息怒,奴婢往后必定更加尽心尽力。”
她之所以在府里有现在的体面,她的儿子和女儿之所以有那么好的差事,就是因为她是二爷的奶妈。
若是她因错被撵回家去,这一切就都完了。
贾代善也不是真要撵她,只是想要警示她一下而已。见已经吓住了她,便板着脸说:“这次看在你奶大了爷们儿的份儿上,饶你一次。若是再有这事,两罪并罚。”
“多谢老爷,多谢老爷。”
奶妈大喜过望,声音就没控制住,高了些。
这下可好了,原本史氏只顾着担心贾赦,没注意到她,她这一声,却像是刻意给史氏提了醒。
史氏又是担心儿子,又是等大夫等的心焦,满心的郁气正无处可发,这下可算是逮着出气筒了。
她的眼睛像淬了毒一般,恶狠狠的眼神扎在奶妈身上,咬牙切齿道:“我家里供你吃,供你喝,四季衣裳首饰不曾短缺,每每还多有赏赐,你就是这么照顾我儿子的?”
奶妈怕得身体都哆嗦了起来,说话结结巴巴的,完全没有向贾代善求饶时的伶俐。
“太……太太饶命,奴婢……奴婢……太太饶命啊!”
她一下一下地磕头,没几下,额头就一片红。
贾代善再怎么威严,却从不管后院的事。
但史氏不一样。
整个贾家后宅,都归史氏掌控。
可以说,奶妈的一家子,都捏在史氏手里呢。
所以,对于贾代善动怒,奶妈虽然也怕,但怕得有限。
她真正害怕的,是史氏。
而史氏也果然不如贾代善好糊弄。
她淡淡地瞥了奶妈一眼,说:“先到外间跪着去。”
奶妈一句也不敢反驳,腿脚发软地跪到了外间。
直到大夫来了,看了病,开了药,趁着熬药的功夫,史氏才出去理会奶妈和贾赦屋里的几个丫鬟。
“今夜里,是哪个丫鬟守夜的?”
一个穿着浅蓝色衣衫的小丫鬟上前一步,说:“回太太的话,奴婢鹤鸣,今夜该是奴婢守夜。”
该是?
这话说的就有意思了。
史氏轻笑了一声,问鹤鸣:“我且问你,今日本该是你守夜,为何却是胡妈妈先发现了二爷病了?”
鹤鸣和雁鸣两个有头脸的大丫鬟早就不满奶妈整日里霸着贾赦身边的大小事,不给她们出头的机会了。
如今,好不容易逮着了机会,嘴里又岂会说她什么好话?
鹤鸣立刻跪在了地上,先是请罪,说是自己没照顾好二爷,实在该罚。
然后,就开始告状:“太太,实非奴婢要躲懒,而是胡妈妈对二爷一向把持的严,说是怕我们带坏了二爷,从不叫我们近身。平日里二爷的衣食住行,都是胡妈妈一手操持,我们几个,是插不上手的。就连守夜,我们几个丫头子也只能睡在外间。里间的软榻,那是胡妈妈的地方。”
这鹤鸣的言语颇为爽利,噼里啪啦的就把奶妈平日里的事给倒了个干净。
奶妈几乎要瘫倒在地,无力地争辩道:“胡说,她胡说。太太,她都是胡说的。就因为奴婢前两天骂过她,她就在太太面前胡说八道。”
史氏淡淡道:“是不是胡说,问问不就知道了?”
然后,她就不顾奶妈的苦苦哀求,询问起了其他几个丫头。
她们的说法和鹤鸣大同小异,胡妈妈再也跪不稳当,瘫软在地。
史氏刚要开口说话,那边贾赦的药熬好了。
她顿时就顾不得这边了,急忙赶回里间,看着孙大夫把药给贾赦灌了下去。
孙大夫一边擦手一边道:“过上一个时辰,应该就能退烧了。”
“多谢孙大夫。”贾代善先致了谢,然后祈求道,“家人已经将侧室收拾了出来,还请大夫将就一夜。”
贾赦的烧一刻不退,他就一刻不能放心。这三更半夜的,也不好请御医,但有个大夫守着,总是踏实些。
索性,孙大夫一是体谅他的一片慈父之心,二是不敢得罪权贵,很爽快地应下了,只派了随行的药童回家说一声。
这点儿小要求,贾代善自然不会不答应。
送孙大夫去侧室休息之后,史氏便对贾代善道:“老爷也回去睡吧,赦儿这里有妾看着呢。”
“唉~”贾代善叹了一声,“我怎么还睡得着?反正咱们家在守孝,不用上朝,我和你一块儿守着吧。”
史氏没有再劝,而是往一边挪了挪身子,“老爷坐这儿吧。”
两人沉默地守着儿子,气氛却丝毫不显得沉闷。
过了许久,贾代善轻声道:“赦儿是个孝顺的,定然不忍心弃了亲爹亲娘。”
“嗯。”史氏重重地点了点头,仿佛是在替贾赦答应一样。
“赦儿的奶妈子,你准备如何处置?”
如何处置?
依着史氏,自然是一家子都发卖了。
贾代善见她面色发狠,也能猜到几分。
史氏审问奶妈和丫鬟的时候,贾代善在里间也听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