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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那日租船的人带着斗笠,但他满身的脂粉气,与以前的人一般无二。可当初官爷头次问话的时候,自己为图方便,信口胡说了一顿,想的是少些麻烦。
现在要他来说人来画,他又如何自圆其说,绞着手想了半天,决定挺而走险。
衙头看着渐渐成形的人像,与旁边同样观赏的衙役交换了下眼神,船主所说之人就是绑在一处殉情的其中一人。前后脚走了出去,衙役先没忍住,报怨道:“这不明摆着嘛。”
衙头叹了口气,一句话没说,只拍了拍对方的肩膀。
如今整个顺天府,除了府尹及其亲信仍旧不依不饶,其余的人早已十分不耐,但受制于人,也不敢直言。
衙头老实将画像上交给了府尹,“我看他多半是没说实话,你也拿出些手段来,所谓兹不掌兵。”
衙头回道:“是,属下这就去办。”
哪知这位船主已年过五旬,根本不用他们动手,刚看到炉火和铁钳就晕了过去,顺带着小便都失了禁。
衙头捂住鼻子,招呼衙役将人抬出去,又有些于心不忍,传了信给家眷,尽快找大夫来诊治。
也不知真假,从那次后,船主就有些痴傻,疯癫得很。
衙头只得如实上报,府尹气得顿脚,却也无法,只得将人放了。
暗卫岂会错过这个好机会,于是第二日船主又被家眷抬到了顺天府前,写了斗大的状词,讨要公道和画舫。
有好事的起哄,自然围观者众。多有同情船主的,聚在一处议论纷纷。更有被强行扣在京中走不脱的人,心中不忿,自然宁可相信传言,说得尤其来劲。
原来因为‘宁王’起事淡下去的画舫丑闻再一次被掀了起来,得知消息的祝丞相连骂了数声‘蠢材’,最后派了幕僚前来了事,不但赔了船主的银钱,还归还了画舫。
自知再无可能在京中待下去的船主一家,开着画舫连夜便离开了京城。
守在客栈中的盛琰舒了口气,总算没有连累无辜,不然真是心中有愧。
白景天倒是只顾着分析自己此次的得失,愈发觉得祖母说得极是,看来往后行事,当慎之又慎,绝不能只想着让人出丑,而忘了因此招来的麻烦。
接下来,滞留不得出京的人,也变成只要有京中户籍之人愿意做保,便可离去。
盛琰他们五人送走了最后一批离京的武士,相互看了一眼,默契地直奔新宅,摆好马球的行当,好好地过了把瘾。
特意来此摘金桔的娴苔,见怎么也拉不走趴在场外观战的忠清,气愤地说道:“你再不走,下次我来,就不要你跟了。”
忠清连忙说道:“好妹妹,难得出府,就让我再看一场,看完就回去。”
一旁的盛瑎接话道:“十姑姑,你也太苛刻了,不是怕我们要开蒙就是恐吓不许我们出府来玩。女子当温柔些,日后才会得丈夫怜爱。”
娴苔气急,说道:“夫子马上就要回来了,你连个大字都不会写,有你好受的。”
盛瑎笑道:“不会写就不会写,我日后是要当兵的,又不是拿笔的。”
娴苔嘲笑道:“字都不会写的兵,别处我是不晓得,但北地是绝不会要的,因为只会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来此练习骑马的杜郁文听了他们的言语,乍舌不已,这位国公府十小姐年纪小小,说话倒是像鞭子一般,可以打得人生疼。
“十小姐说得极是,你们是该回去了,不然该赶不上午饭了。”娴苔一回头,发现是秦南,赶紧问道:“可是父亲要过来?”
秦南说道:“回十小姐,将军在府中,我是来喂马的。”
盛瑎和忠清都坚决地想留在这里用午饭,娴苔终究拗不过,只得同意。
秦南扭头看到杜郁文,笑着说道:“杜公子,可骑得熟了?”
杜郁文说道:“尚可,我打算明日就启程回莱州。”
“呦,那里现在可乱得很,杜公子不打算再等等?”秦南说道。
杜郁文说道:“我打听过了,莱州并未被占,再说我无官无职,一旦布衣,只是回乡祭祀,应当不会有人为难的。”
秦南却说道:“杜公子如今可不是无名无闻的布衣,国公府擂台的头名,名气可是响当当的,再加上这匹吸人眼光的白马,走在哪里旁人会认不出?”
杜郁文说道:“实不相瞒,我如今有了银两,打算回乡将父亲的坟茔重新修缮一番。”
秦南问道:“杜统领故去不过几年,就要重修了么?”
杜郁文说道:“生父两袖清风,拿不出太多的银子;父亲生前,多有接济乡民,家中存银不多。郁文生为人子,总觉得心中有愧,如今总算得了这么多赏银,自当尽孝才是。”
秦南感叹道:“没想到杜公子一门皆高义之士。”
对马球根本毫无兴趣地娴苔自然被秦南与杜郁文的话所吸引,偏头看了看白马之上的杜郁文,觉得他越发地顺眼了。
第509章 冬至
此时的国公府右院,秦道川夹了块鱼肉在若舒碗里,“今日这鱼做得不错。”
若舒问道:“这几个小的,怎么还不见回来?”
秦道川说道:“难得如此清静,随他们去吧。”
“你不是一向喜欢热闹么?”若舒取笑道。
“偶尔得些清静,也是欢喜的。”秦道川又夹了块鱼肉过来,若舒却还给了他,“我吃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