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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于需要的试剂配比材料当前难以制取,尽管薛瑜知道银镜反应的原理,但玻璃镜的镀层问题始终没能得到解决,还在从认知和制备研究的路上缓慢攀爬,想要换上玻璃镜,就得看看实验队伍的运气和速度。还好大部分人也用习惯了这样的镜子,连薛瑜也一样。
得了奖励的小姑娘连走路都是快蹦起来的,但失礼的状态也只出现了一瞬,她走到尚衣局门前,捏住薛瑜衣袖,“谢谢阿兄,我很喜欢。”
“出门还是得记得加斗篷。”薛瑜低头为她束紧了斗篷领口,拍了拍薛玥脑袋。
两人一起往回走去,薛玥在尚衣局还能压住自己的好奇,但在只有她和兄长的人手的时候,好奇心就又冒出来了。
她边走边忍不住捏着自己的小袄衣角,进了观风阁,薛玥仰头问道,“阿兄,所以,这件衣服里面装的是羽绒吗?不,不对,或许是羊毛?”对柔而蓬松的内里猜了几个相关的东西,都刚出口就被她自己否决。
想了半天,薛玥也确定不了内里是什么,只能眼巴巴看着薛瑜,指望她答疑,“阿兄,告诉我吧。我猜对了吗?”
一行人刚进门,被寒风吹了一路,薛玥鼻尖有些微红,看上去可怜可爱。面对妹妹信赖又期待的眼神,薛瑜哪还会卖关子,直接揭晓了答案,“是白叠子花,现在定下的名字也叫棉花。”
不管是公社联合体的尝试或是国有养殖场的计划,都还在进行中,薛玥能提出羽绒这个词,还是这段时间来观风阁时,在一部分薛瑜没有避着她的议事中听到的。
羽绒服的准备,去年在鸣水薛瑜就示意安排下去,鸡鸭鹅养殖易得,身上的羽毛就算再少、再比不上羽绒的质量,但乱七八糟织进被子里,也总比杨花和芦花保暖。事实上,突击养起来的那批鸡,和它们的毛毛,带着臭味的同时,也的确带来了一个还算暖和的冬天。
“绵花?”薛玥疑惑,她认知里的绵,只有丝绵一种,试探着问,“蚕丝绵?”
薛玥听到答案,还在记忆里努力寻找相关内容,薛瑜看着她,再次确认了自己的想法。
在国子监读书的学子,的确该对外界各行各业的信息有所了解,不求精通,但国子监培养的是即将或未来将入朝成为国家栋梁的人才,只会读书可不行。看薛玥就知道了,从一个棉袄,可以推测出很多事情,以此为支点展开做事,但不了解的人,就只能无处下手抓瞎。
杜祭酒的帖子已经送来,几天后和他的见面议题,也基本确定。
薛瑜引着人进了书房,提笔写下“棉”字,耐心解释,“此物原产西南,或许也有西域传入的部分种子影响,秋收后能织布,也能做保暖的填充。”
“西南……这个我知道,益州布!”薛玥总算抓到了一个她知道的事情,眼睛亮起,看着薛瑜,像是在等一句夸奖。
薛瑜自是不会吝啬的,“看来阿玥很注意观察身边的变化,真聪明。”
薛玥与兄长一起用了晚膳,高高兴兴离开观风阁带着新衣服回了住处,观风阁的灯却没有早早熄灭。
薛瑜还在给来汇报的实验人员分析步骤,就被人叫去了政事堂,皇帝和陆恪都在堂中。
在陆恪离开前,一直被紧张盯梢的金黎边境出现了新的变化。
“看看吧。”皇帝让常修将军报转递给薛瑜,摘下做好不久的眼镜,靠在椅中阖目养神,常修递了文书,转回他身边为他捏着额头。夜已经深了,对于要养生的中老年人来说,熬夜实在是个损耗大的活动。
不过,薛瑜对皇帝的注意力很快被军报内容拉走。
金帐汗国压境的十几个部落,从入冬后开始轮调撤走,原本还摆出了只是轮换着在秋冬季护送部落去过冬地点的样子,调走后很快补上了新的部落人手,但人数逐渐变少。
等到数量引起注意,在过去的轮换时间里没有新部落抵达,探马发现不对的时候,边境已经只剩下石勒部和几个小部落,完全称不上领兵压境,只能算是正常的戍边状态。
只不过对于金帐汗国来说,也不常见这样正经的派兵守着别国城关的“戍边”罢了。
要说之前十六个部落集结,能勾起黎国警惕严阵以待,调动全国兵力对峙,现在这点人手,守城就只需要留下倍于往常的兵卒警惕。
“狼来了。”薛瑜第一反应就是那个一而再、再而三的骗子故事。
石勒部的兵力还有一部分在雪山石油田,也就是说,现在金黎边境的草原人其实只有小猫小狗三两只,以他们的弱势去碰黎国的强手,示敌以弱,不是诱饵就是昏招。或许这个冬天还会进行几次试探性的攻势,但开战?薛瑜不觉得楚国和金帐汗国会选择这么恶劣的季节。
“说说?”皇帝沉吟着点了薛瑜一下。
薛瑜收敛心神,将自己的考虑说出来,“冬季本不是草原惯常发动攻击的时候,若南北夹击,冬季也并不利于楚国发挥自己的优势。那么,如果他们撤军并不是想要立刻开战,收缩或许是为了在开战前保存实力,但儿觉得,更可能是想要麻痹黎国……或者,我们。”
只维持准备开战的攻势,却迟迟不打起来,是最消耗人激情的,尤其是需要消耗大量财力人力的时候。黎国被消耗了大半年,为了金帐汗国的攻势,甚至放弃了自己国内的一些治安问题,再有压境的事,很可能造成误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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