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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
美绣果然没预备好,冬儿满脸为难不便说出口,莒绣一见她这神色,起身去了对面。
春儿手抓梳子,背靠着墙满脸无措。
美绣单手捂头,指着她在骂。
莒绣闭目,长吐一口气才睁眼阻拦:“美绣!再有不到两刻便卯初了,你是打算头一天就出丑还是好好梳洗?”
美绣收回手,满脸委屈道:“姐,她笨手笨脚,扯断了我头发,疼死我了。”
春儿跪地,含泪解释:“是奴婢的不是,只是……方才小姐凑巧转头,才……”
美绣粗暴打断,嚷道:“怎么,梳不好头反倒是我的错了?姐,我们换个丫头,你这个老实。”
冬儿脸色一变,立刻看向莒绣。
莒绣面无表情拒绝:“梳头断根发,是什么大事。坐好!”
美绣不情不愿坐下,原以为堂姐会亲自为她挽发,等来的却仍是那笨丫头。
“春儿,过来做事。”
莒绣不敢走开,盯着春儿替妹妹梳妆好,再叮嘱一声:“带上帕子。”
春儿手脚并不笨拙,飞快地挑出个漂亮匣子,盛了挑出来的那一沓帕子,低眉顺眼跟在总算记起正事匆匆往外走的美绣身后。
冬儿瞧一眼她,暗自松了口气,也抱着匣子跟上了莒绣。
因耽误了些时辰,她们到的时候,离卯初不到半刻了。前头刚落了帘子,显是有人进去了。
打帘的丫头传了句“张家表小姐到了”,话音一落,便打起帘子让她们进去。
里头一个十八九岁的稳重丫鬟接引,柔声道:“奴婢菡萏,表小姐安。老太太还在梳洗,两位小姐请到偏间等等,另几位表姑娘都在的。”
莒绣忙道:“不敢当,多谢菡萏姐姐。”
菡萏笑笑,领着她们往右走,穿过暖阁,到了偏间,果然待着几个妙龄姑娘,一见姐妹俩,站着的几位都好奇看过来。
“菡萏姐姐,这两位妹妹是?”
菡萏站定,指着莒绣美绣,一一介绍道:“回范姑娘话,这是莒绣姑娘,这是美绣姑娘,姓张,是咱们府里的亲戚。老太太才派人接来,让姐姐妹妹们一块热闹热闹。”
她点明了张家姐妹的身份,转头又走到方才发问的姑娘身边,亲亲热热拉了她胳膊道:“这是范姑娘,大姑奶奶家的千金。”
范姑娘主动道:“爹妈随意给取了个名,范雅庭。出自‘雅致装庭宇,黄花开淡泞’。”
能识几个字已是不易,姐妹俩哪懂诗词,只能笑着点头不语。
等莒绣美绣和范姑娘见过礼,菡萏再指着离范姑娘最近的一对姐妹道:“这是三姑奶奶家的云珊姑娘和云瑚姑娘。”
两对姐妹互相见礼。
菡萏离开范雅庭,走到侧坐在炕角翻着书册的姑娘身后,轻拍了她肩头,柔声道:“方姑娘,来了两个新姐妹,你待会儿再看书罢。”
方书音眯着眼看向时辰钟,皱眉收了书,站起身,随便拱手一礼,不冷不热道:“在下方书音,有礼了。”
菡萏笑道:“方姑娘,快别这样了,要是老太太瞧见了,非得训一通不可。好好的姑娘家,学那男人做派,可不美咯。”
方书音不怒不驳,正经福身再道:“我是方书音,两位妹妹好。”
莒绣美绣上前两步,离得近了再福身,齐声道:“方姐姐好。”
菡萏耳尖,指着门帘道:“外头来了人,想来是家里几位姑娘到了。老太太昨夜走了困,今儿起晚了些,你们一处坐坐,说会话也好。”
她出去不过几息,很快领着韦府几个小姐和表小姐佟清浅过来,又和莒绣姐妹互相介绍了。
一屋子姑娘,除八小姐尚幼,其余都在朝廷卿定的婚育年龄上下,大家心思难免有些微妙。
前朝旧事,指腹为婚的都有。到了如今,楚王爷二十年如一日,不走寻常路,上书提了新议。
皇上一贯倚重偏爱,随即照他的意思下令:不论王公贵族与平民百姓,凡儿女亲事,须慎之又慎。未满十五不许定亲,定亲两年内必须成亲。退亲需得官府介入,那些嫌贫爱富之辈,想另攀高枝,哼哼,不剐一层皮是断不许退的。
有心要结亲的,允许私下互相授意,但不许在明面上宣扬,不许早于十五写婚书。免得动静大了,偏事不成,坏了双方名声。
因着这条规矩,婚育年龄便较过去要晚上一些。譬如这佟清浅,若在前朝,十八岁还未定下婚事,只怕要羞煞了。现如今,十七八岁未嫁的,多了去了。她对婚事不上心,家里拗不过她,只能慢慢挑。
再如这董云瑚和韦曼琳,十五岁,正好过了线,早挑才能挑得久,挑得久才能挑得好,父母家人也上起心来。
谁不想嫁个万事如我心意的夫婿?
可光这府里,就坐着一屋子,京城之大,又有多少待嫁的姑娘呢?
第5章
得亏珍珠姑娘善意提醒,姐姐妹妹们互相见礼过后,范姑娘接收到菡萏一个眼神,招手让侍立在旁的丫头上前,亲亲热热要送点“小礼”给新来的姐妹。
你来我往一番,互相交换了礼,都是些针线玩意,不分贵贱。
走完这一步,大家心里各自懈了口气,老太太也“终于”梳洗停当了。
众小姐们按着长幼鱼贯而入,两两一组依次请安,请安过后又各自站定两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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